长城作为历史上空前的人工构筑的巨型军事防御体系，在今天的考察统计中，真正建在高峻山地上的段落其实并不占大多数。这是因为古代生产力水平低下，相互之间的争战以步兵、骑兵为主，大江大河、崇山峻岭天然成为作战防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不需要修筑军事设施，而且在高峻的山地上修筑大规模的城墙，也深受当时的运输手段、材料来源和技术水平的限制。因此，早期长城大部分建在高原向平原过渡的丘陵或低山地区。时过境迁，随着人类活动范围的不断拓展，今天人们距离长城的空间远比古人近得多，长城穿越我们的村庄、田埂，长城就在我们身边。

一、长城不同的称谓

2000多年来，长城有许多的称谓。在历史文献中，这些称谓有的在同一历史时期相互通用，有的仅在某个时期使用。这点学界已经有专著进行过详细论述。下面列出在两千多年中长城所使用过的几种主要名称：

长城：这是长城最通用的称谓。长城是一种很长的墙体防御建筑，是形式和墙体相近的防御性质建筑。长城之称始于春秋战国时期。《管子·轻重篇》记载：“长城之阳鲁也，长城之阴齐也。”《史记·楚世家》记载：“齐宣王乘山岭之上，筑长城，东至海，西至济州，千余里，以备楚。”

堑、长堑、城堑、墙堑、壕堑、界壕：这几种称谓基本上相互通用，从战国直到明朝几乎全都使用过。《史记·秦本纪》记载，秦简公六年（公元前409年）沿洛水修筑长城时就只用了“堑洛”两字，《北史·契丹传》记载：“契丹犯塞，文帝北讨至平州（今河北卢龙县）遂西趣长堑。”壕堑是长城建筑的一种形式，多指在不易筑墙的地方，挖有深广各丈许的深沟，并将所挖取之土堆于沟的一侧，其防御作用同修筑墙体是一致的。界壕则是金长城的专用词，除金之外，基本没有使用界壕一词来称长城的。

雄关雪域

塞、塞垣、塞围：在史书中用到塞字的地方很多，一般情况有两种意义。一是用以表示关口要隘。这些被称为“塞”的关隘，有的就在长城之上，有的则在离长城很远的地方。另一个意义是用以表示长城。如《史记·匈奴列传》记载：“汉遂取河南地，筑朔方，复缮故秦时蒙恬所为塞，因河为固。”《后汉书·乌桓传》也记载“秦筑长城，汉起塞垣”。

长城塞、长城亭障、长城障塞：这是把长城同塞并在一起合称长城的形式。这种称谓在史书中也很常见，如《晋书·唐彬列传》记载：“遂开拓旧境，却地千里，复秦长城塞。”杜佑《通典》古冀州条下记载：“密云县东北至长城障塞一百十里。”司马迁《史记·蒙恬列传》中有“行观蒙恬所为秦筑长城亭障”等等。

天田：是汉代西部地区特有的形式，在比较平坦的沙漠戈壁地带挖成壕沟，其中填上较细的沙土，每天派士卒检查有无人马足迹越过用以分析敌情。

边墙、边垣：将长城称之为边，主要是明朝。中国古代多将中原各地与东北、华北、西北、西南等地，少数民族之间的地域，称之为边地，明代则将在这一带地域修筑的长城称为边墙或边垣。如《明史·戚继光传》记载：“蓟镇边垣，延袤两千里。”《明史·兵志》记载“请修宣、大边墙千余里”等等。

二、不同长城关隘要塞的作用

长城初建时，仅仅是一道防御性单面墙体，主要作用是阻拦骑兵和战车快速通过。到汉代，长城已有坞、燧、关、障等设施，形成由长城墙体、敌台、关隘、城堡、壕堑等组成的复杂立体军事防御体系。

关隘：“关”指不同的政权控制边界之门，“隘”者为险要、狭窄的意思。在长城区域险要、狭窄或交通要冲之处设关把守，称为“关隘”。历代在修筑长城之前，多已经在各自的边境地带设关隘、筑烽燧、布堡寨，屯兵戍守。修筑长城后，为了更有效地进行防守，又在长城沿线险要地带或者有利的地形上设置众多关隘，成为长城防守的重点和过往出入的要道，平时检查过往的商旅和行人，战时则可关闭以防御进犯之敌。重要的关隘就形成封闭性的城池——关城，派重兵把守。不重要的则称为隘口，但是同样是隘口，也有险重之分，分为冲地隘口和缓地隘口，或者为大冲隘口和小冲隘口。如《古浪县志》记载：“古浪冲地隘口二处：横沟口，哈西口。缓地隘口一处：黑沟口。安远大冲口一处：可可口。小冲口二处：鸳鸯池口，青沙湾口。”

长城---古浪县土门镇段

武威长城关隘之多，不胜枚举。《武威县志》中有“关隘”条，说道：“山路隘口，边垣暗门，前人设兵深探要，必深谋远虑，诚有确见其然者。缘山诸营有隘，而北边高沟独无，其或承平日久，昔有今无未可知，况夫边之沙压坍损即隘也。其境外接蒙古荣庆公部落，按新旧墩并高字第十七[墩]之设意深哉，正不得以其无而忽之。”《古浪县志》也记载：“古称地利，端重守险，要害既得，虽强寇何从焉？故一一纪之，以示边防守御，未可一日疏也。”并详细记载了各处隘口的方位、守兵等情况，足见古人对长城关隘建设的重视。

坞：《后汉书·马援传》注：“字林曰：坞，小障也，一曰小城。字或作坞。”《说文》：“坞，小障也，一曰庳城也。”烽燧附筑的坞，位于塞内者，坞皆偏于烽燧一侧，与烽燧连为一体，有狭窄而长的门道，多有双重门设置。位于塞外者，坞皆围于烽燧四周。坞顶上亦有女墙和“转射”等装置。

亭、燧：文献中，称“亭”“亭燧”“烽燧”“亭障”“亭候”等。在汉简资料中，或称“亭”，或称“燧”，或称“亭燧”“亭障”。边郡的亭燧，按其职能，有属于军事候望系统的烽燧，属于邮驿系统的邮亭、都亭，属于屯田系统的农亭，属于治安系统的乡亭、市亭，属于警卫系统的城亭、门亭等。

障：都尉府或候官治所。《史记·匈奴列传》正义引顾胤云：“障，山中小城。”《史记·拜起列传》所隐注：“障，堡城。”《汉书·张汤传》师古注：“障谓塞上要险之处，别筑为城，因置吏士而为障蔽以捍寇也。”《汉书·武帝纪》师古注：“汉制，每塞要处别筑为城，置人镇守，谓之候城，此即障也。”综上所述，“障”为小城，故亦可称作“城”或“候城”。

长城---武威黄羊镇段

关城：它是长城线上的重要防守据点，军情紧急时，重要军队驻守于此。关城位置的选择非常重要。为了能控制险要，用较少的兵力抵挡较多的敌人，往往把关城建在高山峻岭之上，深山峡谷之中，或江河转弯之处等有利于防守的位置，使其达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目的。有些重要的关城往往设置几道防线，建有罗城或者瓮城，临水的建有护城河等。刘以璋在《武威县疆域图说》中说道：“今之要县，古之要郡也。田肥美，民殷富。东接金城、银夏，势可内蔽；西通酒泉、敦煌，力能外援。庙堂多胜算，重镇之内，益以旗兵。”武威就有很多的关城，如上古城、凉州府城、满城、大靖城等等。有的关城与长城相连，长城城墙即作为关城的一面墙，有的则建在城墙之内。

营堡：营堡是小于关城的长城守卫军事小镇。“营”者，乃为军队驻扎的地方。“堡”，初为“保”，后加土字底表示土墙环绕，是古已有之的封闭聚落形态。历史上长城区域内的营堡，具有特定的军事防御功能，一般受边镇或者关城的统领。而且营堡的规模、防御级别和军事地位，有不同的等级和层次，大至拥兵数千比拟关城镇城，小至驻军数百、几十人不等，散布于长城沿线。武威长城沿线的营堡就比较多了，《五凉全志》中有很多记载，如武威县的城守营、张义堡、南把截堡、西把截堡、炭山堡、高沟堡；镇番县的东安堡、校尉营堡、蔡旗堡、红沙堡、永昌县的水泉堡营、宁远堡营、新城堡营、永宁堡营等，古浪县的安远堡、土门堡、黑松堡等，平番县的武胜堡营、岔口营、镇羌营等等。

寨：寨，同“砦”，是历朝历代各封建王朝派出军队、临时驻兵的地方。通常没有关城，军队在防守和作战临时驻扎的地方，占据有利地形，如高山、隘口、要道等，没有依托城墙，只是在驻地的四周深挖壕沟、塞墙等简易防御措施，也是配合关城、营、堡联合作战的军事防御体系之一。武威长城沿线的寨非常多，查阅史料古籍，发现仅《武威县志》“村社”条目下就记载有“寨”34个，有些堡寨的名称一直延续到今天还在使用。

驿站：驿站是设在关城与关城之间、交通要道至长城之间的兵站。主要用于兵员休息，信件传送，给养贮藏转运，通常有少量的后勤军队驻守。在古代军事防御体系中，关城、营、堡、寨等军事和后勤设施，在战争中互相联系，互相支援，军需保障和政令文书的通达，也是军事防御取得胜利的重要保证。

敌楼：敌楼一般建在长城外，三分之一镶嵌在长墙内，三分之二建筑在长墙外，高约十五米，宽约十米，从长城内有一圆形小门进入空心楼内。敌楼的外墙留有窗口，可以通过窗口监视侵略的敌方，也可以位于窗口放箭反击进犯的敌人。这种空心敌楼，也可以屯兵，转运物资，调动军队，是长城的一个小型指挥所。

（本文节选自《武威长城两千年》）

 

作者简介：

海 敬，甘肃兰州人，西北民族大学法学硕士研究生，现为甘肃省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参与编撰图书5部，主持省级以上课题5项，参与完成国家、省级课题多项，在省级期刊发表论文多篇。

贾海鹏，甘肃宁县人，西北大学历史学硕士研究生，现为武威市凉州文化研究院助理研究员。主持省社科规划办青年课题1项，参与完成省级、市级课题多项，获甘肃省社会科学院第十四届青年社科优秀成果三等奖，首届青年凉州文化研究优秀成果一等奖，在省级期刊发表论文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