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作为一个泛指方位的名词,在中国不同历史时期广泛使用,某个地方南部的山脉都可以名为“南山”。北魏将华州南部的华山山脉称为“南山”;也有大方位的特指,如将从于阗到长安的丝绸之路通道南部山脉统称为“南山”。实际上这是一个不相连贯的山系,而古人对地理单位划分方式的标准有一定差异,将这些不同的山脉统称为“南山”;也有将河西走廊南部的山脉统称为“南山”。南山作为一个地域居民的统称,如“南山人”,主要使用于晚唐五代时期,多见于敦煌文书中,是对原来居住在祁连山脉西部地区的小月氏、吐谷浑、羌、吐蕃等民族混合体的统称,特别是生活在石城镇一带的仲云人就叫作“南山人”。南山还作为一个具体地名存在,《新唐书·吐蕃传》记载吐蕃将领尚绮心儿攻打敦煌,赞普徙帐南山,这一南山显然不是指祁连山脉,而是对一个地方的专门称呼。学术界虽然就南山问题作过多方探讨,但是很少考虑到作为具体地名这一因素。本文将根据史籍记载对南山问题作一个相对全面的梳理。
一、汉魏时期的南山
最早记载南山的是《史记》和《汉书》。《史记·大宛列传》记载张骞从月氏到大夏,“留岁余,还,并南山,欲从羌中归,复为匈奴所得”。《史记·正义》亦记载:“南山即连终甫山,从京南东至华山过河,东北连延至海,即中条山也。从京南连接至葱岭万余里,故云‘并南山’也。《西域传》云‘其南山东m金城,与汉南山属焉’。”就是说张骞原计划从羌人居住地区,沿着南山或者经过南山返回长安。《汉书·张骞传》记载:“留岁余,还,并南山,欲从羌中归,复为匈奴所得。留岁余,单于死,国内乱,骞与胡妻及堂邑父俱亡归汉。拜骞太中大夫,堂邑父为奉使君。”这里有个问题,就是张骞是沿着祁连山脉,经过羌人控制区到达长安,还是经过羌人控制区的南山到达长安。从记载看,司马迁、班固和张守节都将南山看作间断性的一系列山脉,很可能张骞就是经过羌人集中的南山返回长安的。《汉书·西域传》记载:“白玉门、阳关出西域有两道。从鄯善傍南山北,波河西行至莎车,为南道。”《史记·大宛列传》记载:“始月氏居敦煌、祁连间,及为匈奴所败,乃远去,过宛,西击大夏而臣之,遂都妫水北,为王庭。其余小众不能去者,保南山羌,号小月氏。”这里记载的南山羌,就是居住在南山地区的羌人,或者以南山为中心的羌人,抑或有一部分羌族就称之为“南山羌”。汉元朔六年“是岁汉遣骠骑破匈奴西域数万人.至祁连山,其明年,浑邪王率其民降汉,而金城、河西并南山盐泽空无匈奴”。此处的南山在河西走廊西部,就是由祁连山往西到罗布泊的南山。这显然是指祁连山脉西部到阿尔金山东部,就是从今天张掖到若羌南部的山脉。《汉书·西域传》记载:“其南山,东出金城,与汉南山属焉。其河有两源葱岭山,出于阗。于阗在南山下,其河北流,与葱岭河合,东注蒲吕海。蒲吕海,一名盐泽也,去玉门、阳关三百余里。”就是说作为山脉的南山,是从于阗开始,然后往东经过河西走廊到金城,与汉南山连缀到长安。从这些记载我们得知,汉代有南山,也有南山羌。
魏晋北朝以后,出现了关于南山的琐碎记载,不仅敦煌地区被称之为“南山”,而且酒泉、张掖、武威的南部地区的祁连山也被称为“南山”。《晋书·隐逸传》中将酒泉之南的祁连山脉称为“酒泉南山”,武威之南的祁连山脉则称为“姑臧南山”“凉州南山”“凉州之南山”“凉州旁南山”等。《沙州地志》记载有“石城镇南山”“播仙镇南山”。《新唐书·吐蕃传上》记载:“总章中,议徙吐谷浑部于凉州旁南山。”就是说当时在河西走廊地区都将祁连山称为“南山”,这是一种很常见的称呼。同时也将居住在南山地区的居民称为“羌”。《魏略·西戎传》记载:“敦煌西域之南山中,从媾羌西至葱岭数千里,有月氏余种葱茈羌、白马羌、黄牛羌,各有酋豪,北与诸国接,不知其道里广狭。”这是将小月氏与羌族混在一起,以地域概念称之。所以汉魏时期南山既是一个山脉的称谓,也是一个地方的称谓或者一个区域居民的称谓。
二、吐谷浑时期的南山地望
吐谷浑迁徙至今甘肃、青海一带之后,又出现了“南山”这个地名,实际上它相当于吐谷浑副都地位。其疆域最大时,统有秦州、凉州、河州、沙州四州之地,其中沙州指浇河以西地区,特指青海湖及其以西地区。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征伐凉州,“慕利廷惧,遂率其部人西遁沙漠”。此处的沙漠在青海海西州一带。从此以后吐谷浑的东部地区邻接北朝的鄯州、浇河,吐谷浑经常出兵骚扰这两个地方,说明吐谷浑的东部疆域不超过今天青海省的贵德、西宁一带。北部邻接凉州,西部据有鄯善、且末。《魏书·吐谷浑传》记载,吐谷浑建都白兰之后,不断遭到北魏的军事打击,到拾寅即位后,“始邑于伏罗川,其居止人窃拟王者”,这便是将统治中心向西迁徙,远离了北魏军事打击的范围。《资治通鉴》宋文帝元嘉二十九年(452)九月:“吐谷浑王慕利延卒,树洛干之子拾寅立,始居伏罗川;遣使来请命,亦请命于魏。”胡三省注日:“居伏罗川,犹未敢远离白兰之险。”胡没有注明伏罗川的具体位置,我们推测应当在白兰的西部地区。在伏罗川所建城邑,就是贺真城。此后北魏每次攻打吐谷浑,吐谷浑王都会逃往南山,以躲避北魏的军事打击。《魏书·吐谷浑传》记载:
(曹)安日曰:“若分军出其左右,拾寅必走南山……”从之,诏阳平王新成、建安王六头等出南道,南郡公李惠、给事中公孙拔及安出北道以讨之。拾寅走南山,诸军济河追之。
这次战争还见载于《北史·吐谷浑传》。《资洽通鉴》宋孝武帝大明四年( 460)五月:
吐谷浑王两受宋、魏爵命,居止出入,拟于王者,魏人忿之。定阳侯曹安表言:“拾寅今保白兰,若分军出其左右,必走保南山,不过十日,人畜乏食,可一举而定。”六月,甲午,魏遣征西大将军阳平王新成等督统万、高平诸军出南道,南郡公中山李惠等督凉州诸军出北道,以击吐谷浑。
(七月)魏军至西平,吐谷浑王拾寅走保南山。九月,魏军济河追之,会疾疫,引还,获杂畜三十余万。
从以上的记载可以判断,南山的地理位置应当在伏罗川无疑,南山也是吐谷浑王树敦城之外的行帐所在,树敦城受到威胁,吐谷浑王的行帐就迁徙到此,该地成了吐谷浑避难的行帐所在地。西魏拓跋廓二年(556)对吐谷浑进行过一次大的军事行动,曾攻占吐谷浑的南山,俘虏了吐谷浑王的妻子等。《周书》卷28《史宁传》载:
时突厥木汗可汗假道凉州,将袭吐谷浑,太祖令宁率骑随之。军至番禾,吐谷浑已觉,奔于南山……而浑主先已奔贺真……木汗亦破贺真,虏浑主妻子,大获珍物。宁还军于青海,与木汗会。
从这一记载可看出,吐谷浑主所奔之南山,就是贺真,因为木汗在贺真俘获了吐谷浑王的妻子,说明吐谷浑王就在贺真。贺真的地理位置应当在青海湖的西北部,临近祁连山脉,这样才与木汗行经路线一致。贺真所在的位置很可能就在今青海海西州北部的德令哈,而树敦就在海西州南部的乌兰、都兰或者吐谷浑都城伏俟城一带。这次战争在《资治通鉴》梁敬宗太平元年(556)九月也有记载:
突厥木杆可汗(又作“木汗可汗”)假道于凉州以袭吐谷浑,魏太师泰使凉州刺史史宁帅骑随之,至番禾,吐谷浑觉之,奔南山。……木杆从北道趣贺真,宁从南道趣树敦。吐谷浑可汗夸吕在贺真,使其征南王将数千人守树敦。木杆破贺真,获夸吕妻子;宁破树敦,虏征南王;还,与木杆会于青海。
从以上记载看,南山并不是泛称,而是一个具体的地名,就是吐谷浑的贺真城。贺真和树敦的位置都在青海湖以外,从贺真、树敦返回凉州都必须经过青海湖,因此他们才能会于青海。关于树敦,胡三省注日:“树敦城在卫西曼头山北,吐谷浑之旧都也。周穆王时,犬戎树悖居之,因以名城。祭公谋父所谓‘犬戎树悖,能帅旧德’者也。”树敦是吐谷浑的旧都,其地理位置是我们所要探讨的要点。
吐谷浑旧都应当是白兰,是吐谷浑夸吕之前的都城,即树敦城,而贺真城很可能就是拾寅时在伏罗川修建之城邑。根据《魏书·吐谷浑传》的记载,吐谷浑之子吐延被昂城羌酋所刺杀,临终前嘱咐其子叶延与大将绝拔泥在他死后,“便速去保白兰,地既险远,又土俗懦弱,易控御”。从此白兰便成为吐谷浑的都城所在地。北魏太延二年(436)拓跋焘征讨吐谷浑,“慕利延走白兰。慕利延从弟伏念,长史羯鸠黎、部大崇娥等率众一万三千落归降。后复遣征西将军、高凉王那等讨之于白兰,慕利延遂人于阗国,杀其王,死者数万人”。慕利延死后,拾寅成为吐谷浑主,刘宋封其为河南王,北魏拜其为沙州刺史、西平王。吐谷浑白恃险远,颇不恭命,从而与刘宋通使。众议以为拾寅“今在白兰,不犯王塞,不为人患,非国家之所急也”。到献文帝拓跋弘时开始讨伐拾寅,“军至曼头山,拾寅来逆战,观等纵兵击败之,拾寅宵遁”。拾寅死后,伏连筹继承吐谷浑之主,“伏连筹死,子夸吕立,始白号为可汗,居伏俟城,在青海西十五里,虽有城而不居,恒处穹庐,随水草畜牧,其地东西三千里,南北千余里”。从以上记载可看出,白兰是叶延到伏连筹吐谷浑的都城所在,曼头山就在白兰。根据《隋书·地理志》记载河源军有曼头山,树敦城的地理位置就在今青海共和县南黄河西岸,而曼头山在共和县西。史宁军的南道行军路线,就是从大斗拔谷南出祁连山,经青海湖东部南下进攻树敦城。
综上,南山在吐谷浑时期是一个具体的地名,就是吐谷浑的贺真城,其地理位置应当在伏罗川,即今青海海西州北部的德令哈一带,是吐谷浑除白兰之外最重要的城镇。白兰一旦受到威胁,吐谷浑王便立即撤到南山。树敦又称为白兰,因它的位置在曼头山以北,所以又以曼头山代指白兰,是吐谷浑的旧都所在。所以贺真又名南山,在夸吕之前是吐谷浑仅次于白兰的重要城镇。这样我们是否可以认为,吐谷浑占领南山地区之后,特别是作为军事城镇的南山之后,南山就是对居住在贺真一带的吐谷浑的称谓,就出现了南山吐谷浑。
三、吐蕃赞普徙帐南山中的“南山”地望
随着河西归义军节度使的不断西迁,河西大部分地区都被吐蕃占领,凉州于广德二年(764)陷于吐蕃,甘州在永泰二年(765)被吐蕃攻陷,肃州在大历元午(766)被吐蕃攻陷[12]1()23,瓜州则在大历十一年(776)被吐蕃攻陷1027。吐蕃在占领甘州、肃州之后,于是将攻打的重点目标放在东部地区,并加强巩固它在凉州、甘州、肃州的统治,放慢了对河西节度使的攻打,直到大历十一年时才攻占了瓜州。阎朝在杀周鼎白领州事后,开始抗击吐蕃。吐蕃也从这一时期开始将进攻敦煌的重心由东部转向西部。为什么吐蕃突然将攻击敦煌的重心从东部移到西部,这与吐蕃指挥中心的位置调整有很大关系。《新唐书·吐蕃传》记载:
始,沙州刺史周鼎为唐固守,赞普徙帐南山,使尚绮心儿攻之。……鼎遣都 知兵马使阎朝领壮士行视水草,晨入谒辞行,与鼎亲吏周沙奴共射,彀弓揖让,射沙奴即死,执鼎而缢杀之,自领州事。城守八年,出绫一端募麦一斗……又二岁,粮械皆竭,登城而呼曰:“苟毋徙佗境,请以城降。”绮心儿许诺,于是出降。自攻城至是凡十一年。
“赞普徙帐南山”,即指吐蕃赞普将自己所在的行帐迁徙至南山,而这里的南山就是吐谷浑的贺真城。很显然吐蕃赞普不可能将行帐迁徙到祁连山里面,因为祁连山中虽然多水草宜畜牧,但是不利于行军作战,而且紧邻战区,一旦战争失利,难以撤退。吐蕃从南部进入唐沙州敦煌郡的辖区大概有两条道路,一是经过当金山口到沙州寿吕县,占领寿吕县和阳关、玉门关及其西寿吕、西关城等镇戍,截断沙州同石城镇的联系;二是经青海茫崖占领唐沙州所属石城镇、播仙镇等,截断河西节度使的西逃路线,并打通进攻唐安西、北庭节度使的通道,形成对敦煌的河西节度使迂回包抄。显然吐谷浑的贺真城即今敦煌之南的青海海西州德令哈一带,就是吐蕃赞普徙帐南山的地万。吐蕃赞普将行帐迁徙至南山,表示吐蕃将指挥中心迁徙到敦煌附近,就近指挥对敦煌的作战,足见吐蕃政权对敦煌攻击战的重视。在今青海海西州发现大量的吐蕃墓葬并出土有吐蕃王冠,说明这里曾经是吐蕃的行政中心,吐蕃曾派遣高级别官员驻守这里,因此吐蕃在对河西节度使的战争中,将指挥中心放在这里是完全可能的。
阎朝白领州事出任河西节度使,主要事件就是防守吐蕃对敦煌的进攻。吐蕃于贞元二年(786)占领敦煌,若以此往前推十年即777年,阎朝白领州事的时间是大历十二年。因此吐蕃进攻敦煌开始的时间是大历十一年(776)。吐蕃占领瓜州之后,紧接着就开始进攻敦煌。镌刻于大历十一年八月十五日的《大历碑》记载李大宾开凿的第148窟很可能是唐朝统治敦煌完成的最后一个石窟。从碑文来看,河西节度使蔡公周鼎m席第148窟完T庆典,说明战火还没有殃及敦煌,否则周鼎根本没有闲暇时间巡游莫高窟。另外,从周鼎参加庆典是带领军队“揭竿操矛,同戟以从”看,敦煌的形势已经非常严峻了,似乎战争迫在眉睫。李大宾兄弟子侄拜于堂下,“纷然递进,来以求蒙。蔡公乃指精庐而谓愚曰:‘操斧伐柯,取则不远。属词比事,固可当r。’仰恭指归,俯就诚恳,敢扑略其狂简.庶仿佛于真宗。”碑文是阴庭诫奉周鼎之命撰写完成的,说明当时敦煌形势还没有严峻到进行战争的程度,吐蕃对敦煌的进攻要晚于大历十一年(776)八月十五日之后。因此,吐蕃徙帐南山的时间是在大历十一年吐蕃占领瓜州之后,吐蕃徙帐南山,表示吐蕃已经开始筹建瓜州节度使衙,所以河西节度使是在吐蕃赞普亲白督战的情况下,历经十余年才攻打下来。吐蕃徙帐南山后,即大历十一年年末开始攻打敦煌,直到建中二年(781)才占领敦煌寿吕县,而石城镇、播仙镇等地属于唐沙州寿吕县管辖,也就是说吐蕃用了将近六年的时间才将这些地方占领。在吐蕃占领寿吕县后,经由阳关、西关城通往西域的通道被截断。
敦煌文献中所谓的南蕃主要指盘踞在河陇及祁连山南部的吐蕃,P.2555《窦吴为肃州刺史刘臣壁答南蕃书》记载吐蕃为南蕃。P.2686V《大蕃沙州敦煌郡摄节度功德颂》记载:“五郡城域,逐并南蕃之化。……是以南蕃匍匐,北狄来宾;杂舍羌浑,悚然归伏。”这里的南蕃显然不是指吐蕃政权,而是指被张议潮击败的河州论恐热部和投靠张议潮旧时甘州西的鄯州尚婢婢部,特别是鄯州尚婢婢的部下后来都归附张议潮,并出兵攻打移居廓州的论恐热。《敕河西节度兵部尚书张会德政之碑》记载:“并南蕃之化”,实际上指吐蕃统治敦煌之后风俗习惯吐蕃化。P.3633《辛未年(911)七月沙州百姓一万人上回鹘大圣天可汗状》记载:“至大中三(二)年,本使太保起敦煌甲(兵,趁)却吐蕃,再有收复。……罗通达所人南蕃,只为方便打叠吐蕃。甘州今已和了,请不来,各守疆界,亦是百姓实情。且太保弃蕃归化,当尔之时,见有吐蕃节儿镇守沙州。太保见南蕃离乱,乘势共沙州百姓同心同意,穴白趁却节儿,却着汉家衣冠,永抛蕃丑。”
归义军时期将居住在紫亭镇南部山脉中的民族也统称为“南蕃”。P.3556《衙内都押衙故紫亭镇将张庆德邈真赞并序》记载:“后迁紫亭镇将,数年而控扼南番(蕃)。”S.5957《愿文》记载:“伏惟我使主负天资之貌,含江海之鸿才;备日角之威,纳乾坤之美德。怀风云之神操,怙静六戎;抱文武之雄谋,兼精三略。故得南蕃顺化,垂肱跪膝而来降;北狄归心,披带拜舞而伏款。”而将吐蕃政权则称为“南朝”,P.3551《药师琉璃光如来赞并序》记载:“则有清河张,敦煌郡大都督赐紫金鱼袋,并万户侯。其公则威光奕奕,皎似珠星;精彩岩岩,净如冰雪。授赐南朝.拜谢重恩;腾星进路,德奉天庭。承恩回还,暗色来侵,不遑本郡。”:赞文记载张谦逸的敦煌郡大都督之职,是吐蕃政权授予的,所谓南朝就是吐蕃王朝,张谦逸曾经前往吐蕃逻些城朝觐吐蕃赞普,病死返回的道途之中。P.299IB《报恩吉祥之窟记》“遂使佳誉远震,台相追随;面辅南朝,俸(奉)对无问。”除了南朝之外,还将吐蕃政权称为“大蕃”“蕃国”等。P.2863《舍施疏文》记载:“为长男南行往于蕃国,报愿通达平安。”P.2583V《舍施疏文》记载:“右弟子薄福,离此本乡,小失翁母,处于大蕃,配充驿户,随缘信业,受诸辛苦,求死不得,乃贪生路。”就是说对吐蕃政权的称谓和对盘踞在河陇及祁连山南部的吐蕃称谓有很大的区别,因此南蕃主要就是指居住在南山的吐蕃。
通过以上探讨得知,南山即是汉唐时期对不同山脉的称谓,汉代南山泛指从于阗到长安的丝绸之路通道的南部山脉,即塔里木盆地南部的阿尔金山山脉、河西走廊南部的祁连山脉及长安南部的秦岭等,到了唐代一般指河西走廊的祁连山脉。同时,南山还作为具体的地名,经过我们考证,就是吐谷浑的贺真城,其地望大约在今天青海海西州的德令哈一带,是吐谷浑除白兰之外最重要的城镇,也曾是吐谷浑沙州的管理中心。因此从汉代开始移居南山的居民拥有固定的称谓,汉代将移居南山的小月氏和羌称之为南山羌。吐蕃占领河陇、青海之后,将居住在这里的吐蕃人称之为南蕃,即南山吐蕃。到晚唐五代归义军时期,将以南山城为中心的广大祁连山居住的民族笼统称为“南山人”。综上,汉唐时期,南山在泛指时为山脉,而指具体地名时则是说吐谷浑的贺真城,大历十一年吐蕃占领瓜州之后,吐蕃赞普徙帐南山,派遣尚绮心儿攻打敦煌,这里的南山就是吐谷浑的贺真城。
(作者:郑炳林,兰州大学敦煌学研究所所长、教授、博士生导师。朱建军,兰州大学敦煌学研究所博士研究生,甘肃简牍博物馆馆长。原文刊登于《西北民族研究》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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