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挹奎(1784-1830),字太冲,甘肃武威人,祖籍山东。到其祖先潘治世这一世,因曾代理凉州总兵,就举家迁往武威。到潘挹奎时,其家族已经有数代生活在武威了。潘挹奎的父亲潘炯,于乾隆年间,任陕西城固县教谕。潘挹奎于嘉庆年间中进士,任吏部考功司主事(七品)。在此任上,因为得罪了权贵,年年考核不合格,长久不能升迁,遂务心文学。道光六年(1826),他自知前途无望,加上父亲病重,便告假离开京城回乡了。直到几年后,应一位新任监督山海关税朋友的邀请,到山海关税科谋了个税差。1830年因病去世。
潘挹奎一生豪侠仗义。他做秀才时,曾在肃州(今甘肃酒泉地区)知州季某家里任家庭教师。季某使国库亏空三万两银子,总督将要派人来检查,事情十分紧急。季某没有办法,只好找潘挹奎商量。潘挹奎说这么一点小事,很简单。酒泉地方虽小,暂时从有钱人手中借三万两银子还是能办得到。你先把国库的亏空填上,等事情一过,尽快还给他们就是了。季某说:“我为人很一般,在社会人士中也没有较高的威信,这可怎么办呢?”潘挹奎说:“我只是个穷书生,家里穷得空有四堵墙壁,再什么财产都没有。但信誉还好,我可以替你去想办法,或许能对你有些帮助。”潘挹奎出去一说,果然立刻就有朋友答应帮忙,几天时间内就将三万两银子凑足让这个季某先上交国库,暂时补上了亏空。总督派来的使者来盘查时数目无误,季某避免了一场大祸,刚打算松口气,可没想到的是这些银子被使者运到省上去了。季某一听着了急,却又没有办法。正在走投无路之时,给潘挹奎借了银子的人听到这消息,对他说:“我们相信您,才帮助知州度过暂时的困难,现在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是我们事先没有顶料到的。您什么时候发了财,还我们这笔钱好了,我们也不会向知州去要,免得碍了您的面子。”这话一说,令潘挹奎与季某感动不已。
潘挹奎在京城为官时,热心支持陇上教育事业,凡是进京赶考的河西学子都得到过他的资助,甚至提供住所,人称“潘歇家”。武威每科到北京参加会试的有一百多人,发榜后往往还要留下十多人。潘挹奎请这些人在他家住宿和吃饭,饭食都很丰盛,而他自己和全家人都吃得很简单。他每天早晨去吏部办公,下班后和同人们谈论文艺,规定课程,督促他们作文,不让浪费一点时间。有时这些人想去住旅馆,他出钱包房间;这些人不愿住了,再去到他家食宿,他一切照常供应。而他自己却是经济拮据,没有一文多余的钱。潘挹奎和大学问家张澍虽是同乡,但他们过去并不熟识;潘挹奎在吏部做官时,张澍在武威料理完父亲的丧事,其后进京补官时,两人相见握手言欢,好像早就是老朋友了。张澍有什么事,总要找潘挹奎商量,而他总要帮助谋划好才罢休;张澍有什么要办的具体事务,也总是请潘挹奎帮忙,而他不顾吃饭睡觉,不管天冷天热,直到办妥才放心。张澍被任命为江西永新县知县,赴任时,潘挹奎把他送到长辛店,晚上睡在一起,畅谈了一夜。次日天亮,潘挹奎看着张澍上了车,才依依告别。张澍上任三个月以后,潘挹奎给他寄赠了四首诗,劝他要把过于刚直的脾气改一改,不要老是硬碰硬。还是在京城的时候,一次,潘挹奎和张澍两人正在一起吃酒,潘挹奎忽然长叹了一声。张澍问:“你有什么事不高兴?”潘挹奎说:“从你的才能来讲,你著书可以传世;从你刚直不阿的脾气来讲,你很不适宜为官。”张澍说:“我自从进入政界,就处处感到不协调,这我是知道的。即使著了书,难道不会招来诽谤吗?”潘挹奎说:“不然,你的经学诸书我没有全部读完,《姓氏五书》我只读了《寻源》《辨误》二种,你对经学、史学融会贯通,这在以前还没有人这样做过。”张澍说:“我从小就有一种抱负,我觉得做一个文人是可耻的,做一个官吏可能会有所建树,我希望自己能跟在古代的循吏后面,做一个当代的循吏。”潘挹奎听了哈哈大笑:“你的性格方而不圆,上级有点什么不对的地方,你立即表现在面色上,还直言不讳地讲了出来。人家都在想方设法毁伤你,你的宏图大志怎么能实现?即如方葆岩、那绎堂、蒋砺堂,他们在当今号称好总督,而你还屡次上书责备,揭人家的短处。只有方葆岩爱听你的话,认为你心直口快;而蒋、那都对你生气,更何况他人。”张澍说:“确实如此,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过错。”
潘挹奎是一位诗人兼散文家,他一生著述甚丰,现仅有《燕京杂咏》《文集》《武威者旧传》存世。在辞别京城回家后闲居的几年,潘挹奎著诗甚众,善用竹枝体写诗,辑京城风物类诗一百首,取名《燕京百咏》。《燕京杂咏》共收五言律诗一百首,每首诗均有小序。这些诗“鉴古劝今,得风人之旨”“诸小序考据详明,言简意赅”。内容重在歌咏北京的文物名胜,诸如寺庙建筑、名园故宅,多有考据,富有掌故知识。但是潘挹奎很少直接描写里巷的市井生活,对于一般吃食和民俗等,亦少记载。因此这部竹枝词与同类书相比,似无显著的特色。他对于先朝的人物深怀敬意,如写《于少保祠》,指出明代英雄于谦的祠,在崇文门内西裱梢胡同于谦的故宅内。堂中塑有于谦像,道光时祠已废,仅留下一座福德土地祠,即其原址。诗曰:“故宅崇门敞,荒初古木森, 事同晋立围,谋黜宋和金。社稷还先帝,天人鉴此心,夺门功罪定,千载泪沾襟。”关于白云观,潘挹奎是这样写的:“神仙燕九集,见道似师希,殿宇辉金碧,牲牢谢杀机。白云送来往,元庙认依稀,一钵容如许,何为贱羽衣。”从中可见当年香火之盛。一首题为《丰台》的诗指出那里的居民多以艺花为业:“叶叶复花花,临风烂若霞,色香成世界,烟雨足生涯,小住春如梦,重游鬓欲华,田间臣独惯,岁岁念桑麻。”潘挹奎当官不如意,于是羡慕起田园生活来。但有趣的是,他如实地记载了当年京郊丰台一带是为京城人民生活服务的,那里有着传统的养花手艺。《查楼》,即写今之广和剧场:“查氏楼名著,楼今署广和,管弦招胜侣,燕赵发悲歌。自昔环台榭,频年艳绮罗,登场看仔细,载酒漫经过。”这些更接近一般市民的生活,写出当年“查楼”之盛,当然借此亦抒发了个人的感慨。
写风景名胜的,还有《响闸》《四川营》等诗。前者写出当时北城风景是相当宜人的。德胜门月桥东的响闸,道光时名澄清闸。《四川营》传为四川石硅女帅秦良玉屯兵之所,营在虎坊桥西迤北,诗曰:“纵横行万里,为一决雄雌。紫禁屯兵处,红颜转战时。男儿谁骥尾,将略此峨嵋。老树年年发,槎材见义旗。”这为研究一代女杰提供了史料。
《文集》抄本一册,是潘挹奎的古文集,文学界认为其成就在诗歌之上,其中有的作品具有鲜明的民主思想,艺术上臻于上乘,如《荷迦者说》。
潘挹奎著的《武威耆旧传》属传记文学。他留意家乡文献及乡贤事迹的搜集,为清初到嘉庆间武威的六十位名人立了传,栩栩如生地塑造了一系列人物形象。除《武威耆旧传》是张澍出钱为他刻印的以外,其余都没有刊行,身后遗稿散失不少。在他留下来的书稿中,《燕京杂咏》《文集》两种,曾在武威李氏古槐堂珍藏,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李鼎文将此二书稿本赠给了甘肃省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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