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南与天山别放歌

洪亮吉

去亦一万里，来亦一万里。

石交止有祁连山，相送遥遥不能已。

昨年荷戈来，行自天山头。

天山送我出关去，直至瀚海道尽黄河流。

今年赐敕回，发自天山尾。

天山送我复入关，却驻姑臧城南白云里。

天山之长亦如天，日月出没相回环。

朝依山行暮山宿，万里不越山之弯。

松明照彻伊吾左，隆冬远藉天山火。

安西雨汗挥不停，酷暑复赖天山冰。

天山天山与我有夙因，

    怪底昔昔飞梦曾相亲 。

但不知，千松万松谁一树，是我当时置身处？

兹来天山楼，欲与天山别。

天山黯黯色亦愁，六月犹飞古时雪。

古时雪着今杨柳，雪色迷人滞杯酒。

明朝北山之北望南山，我欲客梦飞去仍飞还。

 

赏析

这首诗作于嘉庆五年（1800）六月，这年诗人已 55 岁。这首古风，作者运用民歌的语言和拟人化的手法，饱含深情地表达了作别天山（祁连山）百转千回的思绪。

开篇“去亦一万里”四句采用了夸张手法，写了谪戍路途的遥远。“昨年荷戈来”至“万里不越山之弯”这十二句不仅描写了天山巍峨高大，也流露出作者东归的愉悦心情。“松明照彻伊吾左”至“是我当时置身处”八句写天山山脉山势高峻，绵延不绝，作者朝行暮宿，都在山里，并和幼年时的梦联系起来，是“夙因”还是谶语？读来亲切有味。“兹来天山楼”至结尾是诗人在凉州城南天山脚下的客栈里，告别天山的“放歌”。作者看到了天山雪、天山柳，想到《诗经·小雅·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陷于惜别的沉思当中。他想临别之时登上北山之巅再遥望一次天山，还想在梦中再次拥抱天山，以此表达他对天山的深情流连和依依惜别之情。

诗中充满奇思异想，饱含勃郁之气，构思奇妙，词采壮丽，荡气回肠，抒发了作者热爱祖国壮丽河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