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忠告——古代家训精华》（十三）
发布时间：2019-02-21
家训，又称家令、家法、家约。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闪耀着智慧和哲理。今天《人生的忠告——古代家训精华》为您分享司马光的家训译文《训俭示康》。
我出生在清寒人家，祖上世代都继承清白家风。我生性不喜欢豪华奢侈，当我还是幼儿时，长辈将装饰金银的华美衣服穿在我身上，我就感到害羞而脸红，因而脱掉它。二十岁时考中进士，在闻喜宴独有我一个人不戴花。同榜考中的人对我说:“这是皇上赏赐的，必须戴，不可违是我才勉强在帽子上插了一枝花。我一生穿衣只求能挡寒，吃饭呢只取吃饱肚子，但是也不敢穿那些肮脏破烂的衣服故意有别于时俗而博取声名，只是顺着我的本性去做罢了。众人都把奢侈华贵作为荣耀，我心底里却只把节俭朴素作为美德。人们都讥笑我固执而寒伧，但我不认为是缺点，并且回答他们说:“孔子说过:‘与其因为奢侈而骄傲，倒不如因节俭被人看作固陋。’又说:“因为节俭而有过失的很少。”又说:读书人有志于追求真理却以穿破衣吃粗饭为耻辱的。不值得与他这种人商议。”古人把俭朴当作美德，现在的人竟然把俭朴作为缺点而相讥讽，嘻，这真是奇怪事！
近年来社会习俗更加讲究奢华，那些当差的人穿得像士人，农民脚上穿着丝绸做成的鞋子。我记得在仁宗天圣年间，父亲做群牧判官，客人来了也总备酒招待。可是每次宴会时，有时斟上三遍酒，有时斟到五遍，最多不过斟七遍。酒是从市场上买来的，果品只不过是梨、栗子、枣、柿子一类的东西，菜也只是干肉、肉酱、菜羹，器具只用瓷器、漆器，那时候士大夫家家如此，都不相非议。聚会次数多而礼节殷勤，食物单薄而情意深厚近来士大夫家请客则不同，酒不是用宫廷秘方酿造的、果品不是远方而来的珍奇之物、食物品种不繁多、器具不摆满大案子，便不敢邀请宾朋；常常要谋划筹备几个月，然后才敢发请柬邀集客人。如果不这样大操大办，别人都争相非议，认为是见识浅陋吝啬。因此，不随时俗而奢侈者大概很少了。唉！风气败坏到这种地步，做官的人即使不能禁止，又怎么能忍心推波助澜呢？
我还听说，从前李沆做宰相的时候，在汴京封丘门内建造了一所宅第，大厅前的空间仅仅能够转开一匹马。有人说这样太狭小了，李文靖公笑着说:“住宅是传给子孙的。这要作为宰相办公的大厅实在是狭小了点，可是作为太祝、奉礼郎的厅堂已经很宽绰了。”参知政事鲁宗道担任谏官，真宗皇帝因事遣使臣紧急召见他，结果在酒店里找到了他。到了朝堂，皇帝问他从哪里来，鲁公把实际情况禀告给皇帝。皇帝说:“您是有清廉声望的官员，怎么在酒店里饮酒？”鲁公回答说:“臣家庭贫穷，客人来了，却没有设宴用的器具、菜肴、果品，所以只好到酒店里招待客人。”皇上因为鲁公不隐瞒，更加敬重他。张文节身为宰相，个人生活享受跟他河阳节度判官时一样，亲近的人中有人规劝他说:“您现在俸禄不少，自己的生活却这样，您自己虽然相信这是清廉节约，可是外人却不知情，有人把您看作汉朝的公孙弘，认为这样做是有诈的表现。您应该稍稍随时俗一些。”张公感叹说:“以我现在的俸禄，即使全家人都锦衣玉食，何愁办不到？只是就人之常情来说，由俭朴到奢侈比较容易，由奢侈到俭朴就难了。我今天的俸禄难道能够常久地拥有吗？自己能够永远活在世上吗？一旦情况变化，和现在收入不同，家中人却已经习惯于过奢侈生活很久了，不能顿时学会节俭，一定会生活没有着落。哪比得上我不论在位、离位、活着死去，家中生活都始终一样呢？”唉！大智大德之人的深谋远虑，哪是一般人所能赶得上的呢！
春秋时鲁公大夫御孙说:“节俭是善行中的大德，奢侈是邪恶中的大恶。”共，就是同，是说有德的人都是由于节俭所致。节俭会使人减少欲望。有道德的君子欲望少，就不会被外物所驱使，因此可以循正道为人行事。小人减少物质欲望，就能约束自己，节约用度，避免犯罪，使家庭富裕。因此说:“节俭是善行中的大德。”奢侈就会增多贪欲。君子多欲就会贪慕富贵，导致违背正道为人行事，招致祸殃；小人多欲就会多贪求，妄用财物，导致家败身亡。人一旦多欲，做官必定受贿赂，住在乡里必定做强盗。因此说:“奢侈，是邪恶中的大恶。
从前，宋国大夫正考父用稠粥稀粥糊口，鲁国大夫孟僖子推知他的后代一定会有显达的人。季文子先后辅佐鲁国的三个国君，可是他的妾不穿绸缎衣服，马不喂食，君子认为他忠于国家。管仲的器物上雕刻花纹，帽带是红色的，雕画房屋的梁柱，孔子就鄙视他，认为他器量狭小。公叔文子宴请卫灵公，史䲡预知他要遭祸，到他的儿子公孙戍，果然以富有获罪而逃亡国外。何曾每天饮食费用值万钱，到他孙子时因为骄奢狂妄而倾家荡产。石崇以奢侈向人夸耀，结果因此而被斩首于东市。近世的寇莱公，豪华奢侈为一时之冠，但因为他功劳大，人们都不非议他，他的子孙习惯于其奢华的家风，现在大多穷困潦倒了。其他以俭朴而扬名，因奢侈而自行败落的人多了，不可一一列举，姑且举出数人为例来训诫你。你不仅仅自身应该履行节俭，还应当训诫你的子孙，使他们了解祖辈们的家庭传统习俗。
作者司马光，字君实，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涑水乡人。宝元进士。仁宗时，初任地方官，后为京官，任天章阁待制兼知谏院。《宋史》有传。其所撰《资治通鉴》凡二百九十四卷，是一部重要的中国历史典籍；其《涑水家仪》和《家范》，对后世影响较大。有《司马公文集》等。
《训俭示康》是司马光写给儿子司马康的一篇著名家训，近千年来，它广为后人所传诵。顾名思义，本文的核心内容是告诫儿子要崇尚节俭，力戒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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