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忠告——古代家训精华》（十二）
发布时间：2019-02-20
家训，又称家令、家法、家约。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闪耀着智慧和哲理。今天《人生的忠告——古代家训精华》为您分享杨椿的家训译文《诫子孙》。
我们杨家从入北魏以来，就做了朝廷的上宾，朝廷不仅赐给田地、住宅，而且还赐有仆人和马、牛、羊等，于是我们便成了富贵人家。自你出生到现在二十年以来，杨家的人先后任郡守、刺史等官的连绵不断，享受到的棒禄和各种周济很多。至于亲戚朋友，他们有喜事或不幸时，我家都一定要厚加馈赠钱财和衣物；对待来往宾客，也一定要用酒肉款待。所以所有亲戚朋友对我家没有什么不满意。北魏建国初期，男子都爱好穿丝绸彩服。我虽然已不记得我的曾祖父在世时的事情，可是还记得我的祖父在世时的服饰常见他穿着粗布衣服，腰里系着无饰皮带。并常约束而告诫我的父辈说:“你们后辈人，如果比我今天还富有千万不要积累黄金一斤、彩绸百匹以上，而以为富有啊！”他既不允许父辈经营产业借以获取盈利，也不允许他们与有钱有势的人联姻结亲。而到了我们兄弟这一辈，却不能按照祖父的遗训去做。如今你们这一辈人的衣服和车马，却越来越豪华了。因此，我深知奉行祖传的节俭美德，已渐渐不如上代了。另外，我们兄弟之间，若都在家，必同桌共餐，若有人远出近行，大家都一定要等他回来；有时过午不食，大家也仍忍着饥饿等待。我们兄弟共有八人，而今活着的只有三个了，因此，更不忍各吃各的。大家都希望直到我们兄弟几人生活到去世，不分家另住，也不分财产。你们都是亲眼看见这些的，并不是假言虚话。今后，如果听到你们兄弟常有分室单吃的，这就又不如我一辈的兄弟了。我今日并不算是贫贱人家，然而房舍住宅却不做华丽的装饰，正是考虑到你们后世将可能成为不肖子孙，不能保住这份产业，将会被有势力的人夺走啊。西晋建造北都时，朝廷的法律严苛急紧；太和初年，我们兄弟三人都在朝廷内供职。我兄长在高祖左右。我与弟杨津在文明太后左右。在这时太后口下诏令责成各位内官，每十天必须密奏一事，不记述上奏就非常恼怒憎恶。诸官员中就有依照太后诏令秘密记述上奏的，也有在太后和高祖中间传播言语制造隔阂的。我们兄弟三人相互告诫说:“现在我们愧居太后和高祖身边侍臣，母与子之间很难相处，应该特别对此谨慎，又要记述上奏人事，又谈何容易！即使被怒目斥责，都千万不要随便说话。”十余年中，不曾说一个人的罪过，当时被狠狠地憎恨斥责，我们回答说:“臣等不是没有听到人们说起关于朝廷的言论，正是担忧不审慎明察，奏上使圣君的听闻有所失误，所以不敢说话。”此后最终因为我们不轻易说话而得到奖赏。涉及到太后、高祖之间的言词，则始终不敢随便地传道讲谈。太和二十一年，我从济州刺史任上来朝拜高祖皇帝，在清徽堂参加宴会，高祖对诸王侯贵戚说:“在北都的时日，太后严厉明察，我每每得到杖责，左右大臣因此有是是非非的谈言微辞。和睦我们母子关系的，只有杨椿兄弟。”于是高祖举杯赐酒给四兄弟和我。你们如果万一得到当朝君主重用，应该特别谨慎言词，不可轻率地谈人的过失啊。
我自思在文武才能、门庭的声望和亲戚的援助方面，确不胜别人，可是很快任侍中、尚书，四次为九卿，十次为刺史，并被授光禄大夫、仪同、开府、司徒、太保等职；津弟今又任职司空，正是由于忠贞不贰，小心谨慎，口里不曾议论别人之非，无论贵贱之人，都一概以礼相待，正因此故到了如此的地位。听说你们学习世上那些凡夫俗子，竟然有坐着接待客人的事情，有在有权势的门前奔跑不已的举动，有随便议论他人过错的行为，甚至见到富贵人家就非常敬重，见到贫贱的人就傲慢轻侮。这是人的品行的最大丧失，立身处世的最大弊病。我们杨家自从在北魏做官以来，从我的高祖以下，竟有七郡太守、三十二州刺史，朝廷内外都任重要职务，时辈很少能有人相比。你们兄弟若能保持礼节，不奢侈堕落，不骄傲轻慢，能宽容行事而不与人争强好胜，那就能避免受人的指责与怨怪了，也足以成为大有名望的人。我今年才七十五岁，自思仍有精力，还能够朝见皇帝，我之所以诚恳地多次要求退休，正是想让你们懂得天下知足的意义，树立一种家法罢了，而不是苟且地求得一个千年百载的美名。你们能记住我的话，我百年之后，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作者杨椿，字延寿，本字仲考，孝文帝赐改延寿，弘农华阴（今陕西华阴县）人。初拜中散，典御厩曹后迁内给事，领兰台行职。历济州刺史，因讨武都氏有功，还兼太仆卿。一生南北征战，屡建战功，先后平定秦州、泾州等乱，进号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永安初，进位太保、侍中。不久告老致仕。后为尔朱天光所害，享年七十七岁。太昌初，赠太师、丞相、冀州刺史。《魏书》、《北史》均有传。
本文《魏书》《北史》杨椿本传均题为《临行戒子孙》。无论从家训角度看，还是从文学作品方面看，本文都不失为一篇颇有真情、寓含着人生哲理的“宦途仙石药方”。可以说，本篇家训是杨椿一生治家、处世、仕宦经验的总结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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