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忠告——古代家训精华》（五）
发布时间：2019-01-28
今天《人生的忠告——古代家训精华》为您分享柳玭的家训译文《家训》。
出身高门宅第的人，只可心存戒惧而不可依恃。之所以要心存戒惧，是因为立身行事，若有一件事未遵从祖先的训戒那么罪过就会大于别人。即使活着时或许可以依凭苟且取得名誉地位，而死了又有何面目见祖先于地下？之所以不可以依恃，是因为门第高就会自骄，宗族强盛就会招来别人的嫉恨。有真实的才能和善良的品行，别人未必相信；而有纤小的缺点和细微的过失，就会有许多人看见而争相指斥。所以能够继承世家的，修身就不能不勤恳，治学就不能不坚定。人生在世，以自己无才能而反期望别人重用，以自己无善行而期望别人喜爱，没有一点功绩，却说:“我生不逢时，时不急用贤才”这也如同农夫鲁莽地种田反而埋怨天雨不滋润一样，纵然不想挨饿，那怎么可能呢？
我幼年就听先人的训诫，讲论柳门家法。立身要以孝顺父母尊敬兄长为基础，以恭敬少言为根本，以小心谨慎为要务，以勤劳节俭为法则，以交结友朋为小事，以违背仁义为凶人。要凭忍让恭顺使家族兴旺，要以诚实恭敬保持朋友关系。多方面的品行都具备后，还要怀疑自己修身未能周全；多次闭口少言而慎密处事，还要忧虑言或有失。广博地记忆犹感不足所用，追求功名应像获取了无意得来的东西。抛弃吝啬和骄傲，或许可以减少过失。做官要自正其身精简事务，而后才可以谈到守法，守法后才可以谈到教养百姓。耿直而要能躲避灾祸，廉洁而不能沽名钓誉。俸禄即使微少，但不能榨取老百姓血汗；刑具假如要动，也不能因自己器量狭小而乱用。忧虑与福分不会同时来临，廉洁与暴富不能并存。近来见某些家门的子孙，他们的祖先为官正直，光明正大而品行卓异，不畏横暴而有势力之人；到他们衰败的时候，只喜欢冒犯君上别无其他能耐。假如他们的祖先能谦逊恭顺地做人，和平忍让地保身以远离悔恨和过失，到他们衰败的时候，即使有昏聩的子孙，人们也不知谁是他们的祖宗。此中细微而深刻的哲理，非贤达之人不能洞知。
败坏声名祸害自己，辱没祖先毁败家庭，这种过失有五大方面，应该深刻铭记。其一，自己贪求享乐安逸，不能甘于淡泊，如果于已有利的事就干，毫不忧虑顾惜别人的谴责。其二，不懂得儒家之学，不喜欢古代的学术、政治、方法、道理，对前代的经书懵然无知而不以为耻，议论当世的政事而喜笑颜开，本身就已经什么都不懂，却憎恶他人学有所成。其三，超过自己的人而讨厌，巧言奉迎自己的人却喜欢，只是乐于戏笑闲扯，不想学古代的学术、政治、方法、道理。听到别人的优点就嫉妒，听到别人的错误就宣扬。这样逐渐变得偏邪不正，消磨减损了道德仁义，显贵的官服白穿在身上，而与那些下贱的役人有什么不同！其四，崇尚喜悦浪荡遨游，沉溺嗜好作乐饮酒，以举杯喝酒为高卓的情趣，以勤于本职之事为庸俗之流，渐渐养成习惯而容易享乐过度，等到自觉时已追悔莫及。其五，急于出名为官，亲近权豪势要，一官半职，即使有时得到，而人人愤怒群众猜忌，很少有能保住的。这五个方面的过失，比有了痈疮还要厉害。因为有了痈疮针石还可以医治，而有了这五大过失则神医也难以治愈。前代贤人的明白鉴戒，保存在典籍之中；近代失败的教训，时时还可以听到见着。
包括中等才能的人以下的人，其中苦读书史、勉力而行的，一般是急躁地进取，忧虑失去机会，想要一展宏图，为世所用；其中相信命运知难而退的，一般是学业荒废而文词杂乱，无一可取之处。只有上等才能的人则磨练他的思维，扩大他的见闻，坚守他的习性，精粹他的学业，为世所用就出来做官，不为世所用即退而隐居。如果与此不同，难道算是君子吗？
作者柳玭，柳公绰之孙，柳仲郢之子，唐京兆华原（今陕西耀县）人。新、旧《唐书》均有传。
柳氏一门，世代有高官显宦，柳公权的书法更是“体势劲媚，自成一家。当时公卿大臣家碑板，不得公权手笔者，人以为不孝。外夷入贡，皆别署华贝，曰此购柳书”。柳门之所以人才辈出，当与柳氏教子有方大有关系，故后人称“柳氏家法”自可容易理解。
本文名为《家训》，所以作者重在就自己家族的现实地位教训子孙，开门见山地指出“门第高者可畏不可恃”的论点，进而逻辑严密地论证了“可畏不可恃”的诸种理由，言辞诚恳而严厉，比喻形象而贴切，足可引人注目。“坏名灾己，辱先丧家”的五大过失，告诚子弟“深戒之”。这样既具体又全面的家训，在古代家训中、尤其是在一篇家训中实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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