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归降后的吐谷浑王族与唐朝关系分析

从武威吐谷浑墓主身份可知，吐谷浑国王慕容诺曷钵率领部分王族成员逃徙凉州、归降唐朝后，转徙青海閤门、灵州安乐州等地，享有“青海国王”的封号。同时，慕容氏王族成员频繁与唐宗室、外戚或门第较高的世族通婚，而其子弟依照惯例，从童年时就入侍宫廷，按军功和考绩，与汉族官员一样逐步擢迁。唐朝还特别恩准诺曷钵子孙世代继承国王封号与爵位。诺曷钵去世后，其子慕容忠继立。之后，袭封者依次是慕容忠的儿子宣超，宣超的儿子曦皓、曦轮，曦皓的儿子慕容兆，慕容相的儿子慕容政，慕容兆的儿子慕容复等。吐谷浑王族成员从小送到京城长安，接受系统的中原文化教育和训练。

慕容智墓出土金银餐饮器具

从已出土的10余方墓志的志主身份地位来看，足以说明唐廷对归附后的吐谷浑王族的关爱和给予的优厚待遇。男性墓主人：如慕容智（649—691），慕容诺曷钵与弘化公主第三子，曾任左领军将军、左玉钤卫大将军，加云麾将军，封喜王。慕容忠（648—698），诺曷钵与唐弘化公主长子，曾授左威卫将军、镇军大将军、驸马都尉，封青海国王、乌地也拔勤豆可汗。慕容宣昌，诺曷钵与弘化公主之孙，慕容忠与金城县主之子，封政乐王。慕容宣彻，慕容忠与金城县主次子，初封安乐王（儿子慕容神威封为安乐王），曾授左领军大将军，左豹韬卫员外大将军，袭父爵乌地也拔勤豆可汗，去世后封辅国王。慕容明（680—738），曾任左屯卫翊府左郎将、押浑副使、忠武将军、右监门卫中郎将、左屯卫将军等职，封上柱国。慕容曦光（690—738），慕容忠长孙，慕容宣超与姑臧县主长子。曾任冠军大将军、左金吾卫将军、上柱国，封燕王，尚太原郡夫人武氏，卒赠凉州都督。女性墓主人：弘化公主（623—698）系青海国王慕容诺曷钵之妻。陇西郡夫人李深（668—710）系元王慕容若之妻。金城县主李季英（642—718）系青海国王慕容忠之妻。太原郡夫人武氏（703—735）系燕王慕容曦光之妻。

上述6位男性墓主人中，有2位国王（慕容忠、慕容宣彻），4位王爵。从他们所任的职务分析，除慕容宣昌早卒外，其他5位都有朝廷任职的经历。有些还戍守边关，参与平叛等一些军事行动，因军功不断升迁。4位女性墓主人，都是出身于世家大族的贵族女子，都嫁给吐谷浑王公贵族。

从上可知，从葬于武威的吐谷浑墓主身份分析，唐朝对归降后的吐谷浑王族继续给予优厚待遇，对其子嗣皆封藩王，并纳质宿卫，与其联姻等。这反映了唐朝对于归降后的吐谷浑王族继续采用笼络手段，并实行了开明的民族政策，客观上促进了民族交流融合。

（二）唐朝对待吐谷浑王族的待遇逐步降低

分析唐朝出嫁给吐谷浑王族成员的女性地位可以看出，随着吐谷浑对抗吐蕃的战略地位的下降，唐朝虽然与内迁后的吐谷浑王族保持联姻，但出嫁的女性成员地位呈现逐渐递减状态，说明唐朝对待吐谷浑王族的待遇也逐步在降低。

弘化公主墓出土男仕佣

弘化公主为唐朝第一位和亲公主，公元640年出嫁吐谷浑可汗慕容诺曷钵。尽管她是唐代宗室女，但其记载为“大唐太宗文武圣皇帝之女也”，用皇室公主的身份下嫁，这种待遇和地位是空前的。说明当时大唐政府为了西部疆域的稳定，迫切需要用吐谷浑作为抵御吐蕃的第一道屏障，用吐谷浑占据的青海故地作为大唐与吐蕃之间的缓冲地带，带有鲜明的政治、军事需求。再来分析一下金城县主李季英。唐高宗永徽年间，诏命选择宗室之女出嫁吐谷浑。这次选择宗室之女，显然比起“大唐太宗文武圣皇帝之女”的弘化公主降了不止一个层级。李季英于麟德元年（664年）奉诏下嫁慕容忠为妻。当时吐谷浑已经灭国，逃奔凉州归附大唐。但大唐还想用武力帮助吐谷浑收复青海故地，用来抵御吐蕃扩张，因此出嫁宗室之女，用以拉拢吐谷浑，其规格也是相当高的。然后再来分析陇西郡夫人李深。李深的祖父李正明，是大将军李靖的长兄。父亲李志贞，曾任朝议大夫、延州司马。论身份地位，比弘化公主、金城县主又降低了等级，只是以官宦世家之女，嫁给吐谷浑元王慕容若。当时出嫁时间是公元689年，吐谷浑王族已经安置在灵州，说明当时唐朝已经打消了依靠吐谷浑抵御吐蕃的计划和部署，因此出嫁女子应该就是依照惯例而已。又如慕容曦光之妻武氏，其出生之时正是武则天失势之时。青少年时期的武氏，早已不是显赫的贵族，她嫁给慕容曦光，估计也是唐朝与吐谷浑保持联姻的一种政治性的例行公事而已。

总之，分析武威出土墓志中嫁给吐谷浑王族的4位女性成员，她们的身份地位逐步降低，从侧面反映出随着吐谷浑战略地位的下降，给予吐谷浑王族的待遇也在不断降低。

（本文节选自《武威唐代吐谷浑王族墓葬群研究》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