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化公主究竟是什么出身？史料记载有出入，学术界无定论。出土《弘化公主墓志铭》给学界提供了大量的第一手史料。《弘化公主墓志铭》记载，弘化公主是“大周故弘化大长公主”“西平大长公主”。同时，又记载弘化公主是“大唐太宗文武圣皇帝之女”：

大周故弘化大长公主李氏赐姓曰

武改封西平大长公主墓志铭并序

成均进士云骑尉吴兴姚略撰

公主，陇西成纪人也，即大唐太宗文武圣皇帝之女也。家声祖德，造天地而运阴阳；履翼握裒，礼神祗而悬日月。大长公主，诞灵帝女，秀奇质于莲波；托体王姬，湛清仪于桂魄。公宫禀训，沐胎教之宸猷；姒幄承规，挺璇闱之睿敏。以贞观十七年出降于青海国王勤豆可汗慕容诺贺钵。其人也，帝文命之灵苗，斟寻氏之洪胤；同日磾之入侍，献款归诚；类去病之辞家，怀忠奋节。我大周以曾沙纽地，练石张天，万物于是惟新，三光以之再朗。

主乃赐同圣族，改号西平，光宠盛于厘妫，徽猷高于乙妹。岂谓巽风清急，驰隟驷之晨光；阅水分流，徙藏舟之夜壑。以圣历元年五月三日寝疾，薨于灵州东衙之私第，春秋七十有六。既而延平水竭，惜龙剑之孤飞；秦氏楼倾，随凤萧而长往。以圣历二年三月十八日，葬于凉州南阳晖谷冶城之山岗，礼也。

吾王亦先时启殡，主乃别建陵垣。异周公合葬之仪，非诗人同穴之咏。嗣第五子右鹰扬卫大将军、宣王万等，痛深栾棘，愿宅兆而斯安；情切蓼莪，惭陟屺而无逮。抚幽埏而掩泗，更益充穷；奉遗泽而增哀，弥深眷恋。以为德音无沫，思载笔而垂荣；兰桂有芬，资纪言而方远。庶乎千秋万岁，无惭节女之陵；九原三壤，不谢贞姬之墓。

其铭曰：

瑶水诞德，巫山挺神。帝女爰降，王姬下姻。燕筐含王，门牖题银。珈珩楴为，轩佩庄鳞。其一。

与善乖验，竟欺遐寿。返魂无征，神香徒有。婺彩潜翳，电光非久。睑碎芙蓉，茄凄杨柳。其二。

牛岗辟壤，马鬣开坟。黛柏含雾，苍松起云。立言载笔，纪德垂熏。愿承荣于不朽，庶传芳于未闻。其三。

“诞灵帝女”，“托体王姬”，墓志表明弘化公主是皇帝之女，是吐谷浑王的王后。

弘化公主墓志

按照墓志铭所载，弘化公主真是唐太宗之女吗？笔者查阅唐史文献，两唐书关于唐太宗诸女的记载证明，弘化公主应该不是唐太宗之女。考《新唐书·诸帝公主》记载，唐太宗有21女：襄城公主，下嫁萧锐。汝南公主，蚤薨（早亡）。南平公主，下嫁王敬直，更嫁刘玄意。遂安公主，下嫁窦奎，又嫁王大礼。长乐公主，下嫁长孙沖。豫章公主，下嫁唐义识。比景公主，下嫁柴令武。普安公主，下嫁史仁表。东阳公主，下嫁高履行。临川公主，下嫁周道务。清河公主，下嫁其中。兰陵公主，下嫁窦怀悊。晋安公主，下嫁韦思安，又嫁杨仁輅。安康公主，下嫁独孤湛。新兴公主，先许嫁薛延陀可汗夷男，后停婚，下嫁长孙曦。城阳公主，下嫁杜荷，又嫁薛罐。合浦公主，下嫁房遗爱。金山公主，蚤薨。晋阳公主，薨年十二。常山公主“未嫁”而薨。新城公主，下嫁长孙铨，更嫁韦正钜。

在以上唐太宗21位公主中，找不到出降吐谷浑王诺曷钵的弘化公主。弘化公主应该不是唐太宗之女。

青海吐谷浑王城伏俟城遗址

唐玄宗开元十五年（727），唐玄宗开创“开元盛世”，威仪天下，曾拒绝与突厥和亲，正如著名唐代诗人王之涣《凉州词》诗中所说：“汉家天子今神武，不肯和亲归去来。”突厥小杀吡伽可汗心中不满，向唐朝派往突厥的使臣中书直省摄鸿胪卿袁振说了一段心中不满发牢骚的话，《旧唐书·突厥传》记载：

小杀等曰：“两蕃亦蒙赐姓，犹得尚主，但依此例，有何不可？且闻入蕃公主，皆非天子之女，今之所求，岂问真假，频请不得，实亦羞见诸蕃。”

突厥可汗对唐使袁振所说，“且闻入蕃公主，皆非天子之女”，“岂问真假”，突厥可汗说出了大唐和亲公主出身“皆非天子之女”的真相，凡入蕃的所有的和亲公主，一般“皆非天子之女”，都不是皇帝之女。

由此证明，他说的是，直到唐玄宗时为止，大唐第一和亲的弘化公主都“主非帝女”，名义上是皇帝之女，唐与蕃人人人皆晓，心知肚明，所有藩王包括吐谷浑王也都不会过分在意。

而突厥可汗所说“频请不得，实亦羞见诸蕃”。证明唐朝和亲虽然只是名义上说是皇帝之女，实际上也给藩国莫大的荣耀，提高藩国国主的地位而已。

（本文节选自《《凉州文化研究》“吐谷浑文化专辑”（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