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历史回响与文化寻根

在当代文学的多元语境中，丝绸之路不仅是一条横贯欧亚大陆、连接东西方的物质交流通道，更是一段被漫长岁月积淀下的厚重历史与文化记忆。丝绸之路作为历史与文化的交汇点，在文学创作中呈现出独特的价值和意义。它是物质文明交流的桥梁，也是精神文化沟通的纽带。在当代文学的视域下，丝绸之路的书写承载着对历史的回响，蕴含着对文化的寻根。

首先，丝绸之路的历史背景为当代文学提供了丰富的创作素材。从汉代的张骞出使西域，到唐代的玄奘西天取经，再到元代马可·波罗东游，丝绸之路见证了中华民族与世界各国人民友好往来的历史。这些历史事件和人物故事为作家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他们通过描绘丝绸之路上的商贸活动、人文风貌、宗教信仰和战争冲突等，让读者能够触摸到那些远古而真实的历史脉络。例如一些作家以丝绸之路为背景，创作了反映古代商人生活的小说，通过商人的视角展现了丝绸之路的繁荣与辉煌。这些作品不仅让读者了解了古代商人的生活方式和经营理念，也感受到了丝绸之路对于东西方文明交流的重要意义。其次，丝绸之路的文化背景为当代文学提供了广阔的思考空间。丝绸之路不仅是物质交流的通道，更是文化交流的桥梁。在丝绸之路上，不同文化相互碰撞、相互融合，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文化景观。这种文化的多元性为当代作家提供了广阔的思考空间。他们通过对丝绸之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文化进行深入挖掘和传播，探寻着中华民族文化根源的所在。“当代作家马伯庸的文学创作，马伯庸的小说中影响力最大的是‘历史可能性’小说，这部分作品中，他维持历史大趋势的原有宏观要素，利用虚构人物或历史中的小人物将历史细节重构，展现一个别样的历史时空。”小说《长安十二时辰》对唐朝的长安盛况进行了想象式的描摹，当然这种想象筑基于真实的历史逻辑之上，《长安十二时辰》中，作为丝绸之路起点的长安城异常繁盛，不同国家的文化、艺术、宗教、商业的互相交融，显示出唐朝的恢弘气度和包容开放的民族精神，展现了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与共性。这种文化的交流与融合不仅丰富了中华民族的文化内涵，也为当代文学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在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文学创作中，丝绸之路更多是被作为一种历史记忆和文化符号来书写的。这一时期，由于特定的历史背景和政治环境，文学作品中对丝绸之路的描绘往往带有浓厚的意识形态色彩。作家们通过对丝绸之路的书写，强调其在历史上的重要性和对中西文化交流的贡献。这种书写方式在塑造国家形象和民族精神方面承担着重要角色。其中，一些历史小说和报告文学通过重现古丝路的辉煌来激发民众的民族自豪感。这些作品往往将丝绸之路描绘成一条充满艰辛与挑战，但又充满机遇与希望的通道。通过这种描绘，作家们试图唤起民众对于国家历史和文化的认同感，进而增强民族凝聚力和自信心。在这一时期的文学作品中，我们可以找到许多代表性作家的身影。他们直接以丝绸之路为题进行创作，在其历史小说中可以窥见对古丝路文化遗存的描述和对历史变迁的感慨。

“敦煌是深度链接中华文明腹地的对外交往前沿阵地，见证了古代丝绸之路文明交往的纵深支撑体系。”日本当代著名作家井上靖自幼对西域充满了兴趣，对敦煌充满了向往，一生27次访问中国，并亲身游历过西域和敦煌，创作了大量有关丝绸之路的文学作品，如《丝绸之路诗集》，小说《敦煌》《洪水》《楼兰》《天平之甍》《异域之人》等，这些文学作品在全世界广泛传播，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力。徐迟的《祁连山下》是一部报告文学，以主人公尚达为研究和保护敦煌艺术为主要表现内容，尚达历九死而不悔的精神画像是烛照沙漠夜空的烈焰，所体现的一个核心思想是矢志不渝保护敦煌和坚守敦煌的精神。在诗歌方面，郭小川、李季等诗人的作品，对敦煌这颗丝绸之路明珠进行了生动的描写，如《西出阳关》《阳关大道》以阳关为书写对象，通过历史性的描写，将阳关的整体风貌、历史作用、辽阔苍茫诗意地呈现给读者。更为重要的是，诗人对王维边塞诗所描写的“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孤独和荒凉进行了一次驳正，干旱的自然环境和绵延数千里的沙漠造就了粗犷剽悍的民风习俗，在与严酷的外部环境斗争中也塑造出了坚韧果敢、勇于变革的精神内涵”，彰显新时代的革命精神和建设西部的高涨热情。这正是对新时代的一次积极回应，也凸显出丝绸之路的当代价值和意义，展现了中华民族的坚韧精神和顽强斗志。这种精神与斗志也隐含着对丝绸之路文化的敬仰与传承。

二、文学复兴与丝路再发现

20世纪80年代，随着文学创作的繁荣与思想的解放，丝绸之路在当代文学中的书写逐渐呈现出新的面貌。这一时期，文学不再囿于单一的叙事模式，而是向着多元化、开放性的方向发展。丝绸之路作为一条连接东西方文明的重要通道，其深厚的历史底蕴和丰富的文化内涵为作家们提供了广阔的创作空间。他们开始以全新的视角审视这条古老的商路，将其视为一个充满创意和想象力的文学题材。

在这一文化背景下，丝绸之路书写迎来了重要的转折点。此前的文学作品，对丝绸之路的描绘多局限于历史事件的再现或商贸活动的描述。然而，随着文学观念的更新和文化视野的拓宽，作家们开始深入挖掘丝绸之路的文化内涵，探索其在当代文学中的新表达。他们不再满足于对历史的简单复述，而是力求通过文学的手法，展现丝绸之路的独特魅力和深远影响。这一阶段的文学作品，在丝绸之路的书写上呈现出两大显著特点。一是对丝绸之路历史文化的深入挖掘。作家们通过对历史文献的细致研究和对民间传说的广泛采集，重新发现了丝绸之路上的许多重要历史节点和文化遗迹。他们将这些元素融入作品中，使得文学作品具有了更加深厚的历史底蕴和文化内涵。同时，作家们还通过对丝绸之路沿线风土人情的生动描绘，让读者感受到了那条古老商路的独特魅力和生机活力。二是对现代叙事手法和艺术技巧的运用。当代作家在书写丝绸之路时，不再拘泥于传统的叙事方式，而是大胆尝试各种现代叙事手法。他们运用意识流、魔幻现实主义、后现代主义等艺术技巧，将丝绸之路的历史与现实、传统与现代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使得文学作品在形式上更加新颖多样，内容上更加丰富深刻。通过这些作品，读者可以感受到丝绸之路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变迁与发展，以及它对于东西方文明交流的重要贡献。

在20世纪80年代的文化寻根思潮中，丝绸之路作为中华文化的重要象征之一，被赋予了新的时代意义。作家们开始从丝绸之路的历史文化中汲取灵感，寻求文学创作的新的突破点。他们通过对丝绸之路的重新解读和再发现，为当代文学注入了新的活力和灵感。这一时期的文学作品不仅数量众多，而且质量上乘，涌现出了一批具有鲜明时代特色和独特艺术魅力的佳作。在诗歌方面，于坚1983年创作的诗歌《作品第39号》，以新疆的广阔地域为抒情对象，描写了人与世界所存在的无法弥合的距离，体现着诗人极强的语言张力，也是一种文化寻根，从拥挤的时代脱离，到广阔的远方重新发现自己，寻找精神的回归。80年代是属于诗歌的时代，海子曾在西部漫游，写下了许多关于丝绸之路的诗歌，如《敦煌》《怅望祁连》等，诉说着他在丝路行走的体悟。丝绸之路作为传统的象征，不仅是环境的辽阔，更是文化资源的辽阔，时代巨变中失根的人们可以透过古丝绸之路找到新的根脉。此外，随着对外开放政策的实施和中外文化交流的日益频繁，丝绸之路在当代文学中的书写也逐渐与国际接轨。作家们开始关注丝绸之路在全球化背景下的新变化和新发展，将其与民族复兴、国家发展联系起来。他们通过文学作品，向世界传递着中国文化的独特魅力和丝绸之路的时代价值。

（文章节选自《丝绸之路》2025年第1期，总第398期，注释有删减，详见原文。）

作者简介：张国才，武威市凉州文化研究院党组书记、院长，研究员，甘肃省领军人才（第一层次）、武威市领军人才。编著、主编《武威吐谷浑文化的历史书写》《凉州文化概览》等著作十多部，在《中国社会科学报》《形象史学》等报刊杂志发表论文20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