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来武威工作一年,居然没去过文庙。工作中常常会接触到许多介绍文庙的资料,关于文庙的相关知识,林林总总倒是了解不少。大体知道文庙建于明朝,有“陇右学宫之冠”的美称,建筑规模宏大,由三部分构成:文庙、文昌宫、儒学院。其内保存的许多匾额最为出名,雄浑苍劲,古朴典雅,是武威文庙一大特色。此外,从老同事口中得知,单位成立之初,办公地点就在文庙内,亲近之感又加一层。只是越熟悉,越在眼前,反倒越不在意,越容易忽略,正应了苏轼那句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年后武威迎来几场春雪。某天刷手机时,偶然看到一组雪后文庙的照片,红墙古建,皑皑白雪,宁静庄严,遗世独立。有孔子及其儒家思想的加持,这些传统建筑像是吸收了灵气,充满了生命活力。暗自感叹,武威有这样一处古色古香、蕴聚文气的圣庙,真是为这座名字中带“武”的城市,增添了不少“文”的气质。
春雪不经留,天一放晴,地上的雪早已消融大半。恰逢得空,带着朝圣的心情,迫不及待赶去文庙。武威文庙位于城东南,建筑群落整体坐北朝南,正中没有大门,只有一段高大的红墙,称为“万仞宫墙”,象征孔子学问渊博高深,难以企及。相传只有本地出了状元,才会在此开凿正门。武威历代出过四十多位文进士,可惜其中没出状元,所以文庙至今未曾开设大门。
从靠东侧的入口进入,首先看到的是文昌宫这一院的山门。里面残留的积雪已被清扫,空气中带着点湿气,有一丝春的气息,令人精神为之一振。进入山门,正对面为过殿,过殿两边开小门,门楼精巧,门额上书“天衢”“云路”,寓意登第做官。穿过过殿,是一座两层方形阁楼,称为戏楼。戏楼两侧有两排房间,现被用作武威石刻陈列室和书画展厅,时间充裕,可细细参观。再往北便是文昌宫主殿,也称桂籍殿。殿内供奉道教大神文昌帝君塑像,四周树立有曾国藩、林则徐、左宗棠、于右任等一众名家书法碑刻。殿外梁架下便是最为出名的文庙匾额,共有四十余块,集史料和艺术于一体,对于文艺爱好者来说,真是难得的艺术盛宴。
文昌帝君为道教神仙,为何会与儒家孔庙为邻一起供奉。仔细想来,这大概是因为中国传统文化本就是儒、释、道三教融合的文化,互相借鉴,你中有我,具有相同的人文基础和终极追求,只是侧重点有所不同。汉武帝时,采纳董仲舒意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思想一跃成为官方正统思想,历经改造,经世致用,千年不变。隋朝时确立科举制度,打破士家大族垄断人才选拔的权利,给万千普通读书人做官升迁的机会。中国民间道教的神仙谱系逐渐发展完备,文昌帝君被确立为掌管人间功名禄位的神仙,受到老百姓普遍信仰。研习儒家经典,参拜文昌帝君,祈求科举高中,成为古代多数读书人的习惯选择。外儒内道,亦儒亦佛,构成了他们的行事风格和精神追求。一个官方,一个民间,一个名为万世师表,一个称为万世文宗,相邻供奉祭祀,当然再合适不过。
文昌殿西侧有小门通向孔庙院落。孔庙的建筑样式、名称、陈设、色调等,古代封建王朝早有定制。据统计,明清时期,全国各地共有大小孔庙一千多处。规模较大的,建筑形制基本相同。沿中轴线由南向北一般依次由万韧宫墙、泮池、棂星门、戟门、大成殿、尊经阁等部分构成。近代国内战乱不断,全国多数文庙遭受毁灭,武威文庙却有幸得以完整保存。殿阁门楼,协调对称,古槐侧柏,巍峨苍苍。只有传统中国文化,才能孕育出这般厚重的人文气象。
登上台阶,进入文庙主殿大成殿。殿内供奉着孔子及其一些主要弟子的塑像,个个庄严肃穆,很有威严,全没有《论语》中师徒之间互相答问的轻松自然。步出大殿,门口有相关知识简介牌。大成殿建造时间为明正统二至四年(公元1437—1439年),距今已有五百八十多年。主持修建武威文庙的,为时任兵部右侍郎的徐晞,他当时正受命镇守凉州。有感于军中及周围子弟没有良好的教育场所,便奏请朝廷修建儒学和文庙,获得批准后,花费近三年时间修建完工,为武威留下了一处宝贵的文化遗产。武威文教之风愈加昌盛,至清朝中后期,进士大量涌现,号称“武威文风甲于秦陇”,这其中当有徐晞的功劳。徐晞出生在江苏江阴,从吏入仕,由基层做起,曾在多地任职,最终官至兵部尚书。武威人民应该感激怀念他。
孔庙西侧,便是徐晞当年主持修建的儒学院,可惜其中多数建筑已被损毁。儒学在武威的传播兴盛,早在明朝之前的一千余年。陈寅恪先生对河西五凉文化“承前启后,继决扶衰”的论断,早已人所共知。由于地理原因,此后凉州时常为外族所占,但先进的儒家文化总是受到各族人民认同。特别是西夏王朝,将凉州立为辅郡,尊孔兴儒,文教昌盛。到了明代,徐晞在此前基础上,兴修了儒学文庙,致使凉州文脉接续传承,连绵不绝。
通向儒学院的侧门紧锁着,里面正在施工,原有馆堂房舍将复原重建。待到工程完工,武威文庙建筑群将会以全新姿态再次呈现在世人面前,再现庙、观、学合一的独特壮阔景象。
漫步于文庙内,由于不是旅游旺季,游人稀少,很是安静。清风徐来,尊经阁翘角上的风铃叮叮作响,仿佛是千年之前,暮春之时,孔子与弟子踏青出游,愉悦欢快的歌声,令人充满遐想,心旷神怡。偶尔可见行色匆匆,拿着红丝带祈福的年轻人,双手合十,虔诚恭敬。他们所求何事?孔子能帮他们如愿吗?一转身,看到戟门上有副对联很有意思:“读书乐为善最乐他乐非乐,创业难守成更难知难不难”。人生中困难在所难免,如何化解困难,获得快乐,秘诀想必就藏在中国传统文化的经典中。
作者简介:张海山,甘肃古浪人,大学本科学历,武威市凉州文化研究院干部。
Copyright © 2018 www.lzwenhuawang.com 主办:武威市凉州文化研究院
陇ICP备18003089号-2 技术支持:甘肃天问信息咨询有限责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