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达云主持修筑新边的消息传至河套袄儿都司,靼虏着力兔、阿赤兔、宰僧等大酋大惊失色,靼众来年蹿至松山,其地已非旧貌,高大坚固的长城横在鞑靼眼前,鞑靼皆号泣而去。史学界认为,河西走廊在历史上有两次断匈奴右臂之壮举,一次是汉代名将霍去病,十五日长驱七百里,驱逐匈奴出河西,断匈奴右臂。另一次,就是达云指挥松山战役,犁空松虏,筑边断绝海虏与套虏的生存通道,视为断匈奴右臂之举。
其实,万历年间,达云断匈奴右臂之溢美之词,已遍传朝野。梁云龙在《荡平松山碑记》中就不无豪情地说:
荡空松山,必如是而局斯结矣。汉霍嫖姚战取燕脂、祁连,而匈奴歌曰:‘夺我燕脂山,使我妇女无颜色;夺我祁连山,使我畜牧不蕃息’者,安知今不复歌也?唐张仁愿乘虏隙,跨河外筑三受降城,而匈奴一望见即哭者,安知今不复哭也?
自达云断匈奴右臂之后,历史上并提的海虏、松虏、套虏中的松虏永远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靼虏为阻止、破坏军民筑边,在筑边期间,屡以游兵出没,驱杀筑边民夫,“阿酋带领余部不过数十逃遁投止东套,纠集套虏,报复扰工者数,悉罹挫衂而去。”可见,军民在筑边时,还要随时出战,追剿盘旋在边墙外的残靼的干扰。
除过筑边,达云还在万历二十八年至二十九年间,陆续修筑了大量的墩台和堡城。《万历庄浪汇纪》载,达云修筑的松山堡城“周长一百八十丈,”“瓮城一座,周围长二十丈,高连垛墙三丈,底阔二丈二尺,收顶九尺;关厢城一座,周围长一百七十丈,高连垛墙三丈五尺,底阔一丈八尺,收顶七尺;(另座)瓮城(周)长二十丈,高连垛墙二丈五尺,收顶七尺;角墩十座,拦马墙三道,门二合,砖箍门四合;敌楼二十座,腰楼四座。”这座城堡今日虽废,但遗址尚在。
达云所筑阿坝营城堡,“周围长二百丈,高连女墙三丈六尺,底阔二丈六尺,收顶一丈;瓮城一座长二十丈,门二合;关厢城周围长三百五十四丈,高连女墙三丈二尺,底阔一丈六尺,收顶八尺;城门三座,门六合;随城角楼四座,腰楼四座,转楼三座,墩台、门台一十九座;边墙一道,壕一道。”
达云所筑裴家营城堡,“周围长一百八十丈,瓮城一座,周围长二十丈,高连垛墙三丈,底阔二丈二尺,收顶九尺;关厢城一座,周围长一百七十丈,高连垛墙三丈五尺,底阔一丈八尺,收顶七尺;瓮城一座,长二十丈,高连垛墙二丈五尺,底阔一丈五尺,收顶七尺;角墩七座,拦马墙三道,门二合,砖箍门四合;敌楼二十座,腰楼四座。”
达云所筑双井城堡,“周围一百二十丈。瓮城一座,周围长一十四丈,高连垛墙三丈六尺,底阔二丈一尺,收顶九尺;角楼四座,城楼二座,壕一道,拦马墙一道,砖箍门洞二层,门一合;北城墩台一座,天棚房一间,吊桥二座;关城一座,周围长一百九十丈,高连女墙二丈五尺,底阔一丈一尺,收顶七尺,角楼五座,砖箍门洞二层,门一合,石箍门一层,上盖城楼各一座,壕一道,拦马墙一道。”后来,达云又在关外南边新筑关城一座,“周围长一百四十一丈,高连女墙二丈五尺,底阔一丈,收顶五尺;腰楼三座,东西门楼各一座。”
从万历二十八年到三十六年之间,达云在新边所属七座城堡中陆续配置了先进的火器。如,阿坝营驻军满额八百人,达云配备“军盔八百三十六顶,军甲八百四十七副”之外,还配备了当时三边最先进的“三眼枪五百七十六杆,单眼枪一杆,大神炮一十四位,涌珠炮四十三位,马腿炮二十五位,”火器总量达到了六百五十九位(杆),“铅铁子共一十一万五千二百八十二个,火药二千七百二十斤,火线七千四百五条。”彻底实现了营军火器化,官兵临战施炮放枪,硝烟弥漫,远距离就可阻击敌人,铳军人均拥有子弹二百个,火线十三根。如此先进的军备装置,即使到了三百年后清代洋务运动期间,军备装配也与松山新边普通城堡营兵相差大不了多少。
双井堡驻军满额三百人,但在万历三十年以后已经配备“三眼枪一百八十杆,铅子九千八百七个,”“随营大神炮三位,铅铁子八百五十个;马驮涌珠炮一十三位。”这些火炮是可以灵活移动的,随时随地就可设阵御敌。而固定在双井堡城墙上的“大神炮八位,铅铁子七千五百个,大铅子二十六个,马腿炮十位”,从堡中库存的焰硝、硫磺、火药、火线的清单看,堡军已能自主配置弹药。其邻近的四顾墩和柏杨岭团庄两处,固定设置马腿炮四位、三眼枪四杆。双井堡除过营兵足额外,还配备了民兵性质的乡兵“一百四名”,另有秦州上班无马班军“三十九名”,松虏投诚兵“一十一名”。处在新边中间地段的阿坝营、双井堡营,因其火器装备的威慑,直到明末国亡,靼虏都未敢从新边挖洞入侵。
二
新边的创设,为甘肃镇发展农业经济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以军屯、民屯为代表的农业经济,自万历二十八年(1600)起步,到了万历四十四年(1616),十六年间松山边内已经渠道纵横,林木茂密,田畴遍布,成了甘肃镇的米粮仓。
《万历庄浪汇纪》记载,由于新边的屏障效应,庄浪在万历三十年后,浚通“十三渠”,开荒兴耕,农业种植区面积大幅度提高。“九渠河水自南大通界起,至郎家崖沟止,流行十八里,灌田三千四百六十五亩九分;十渠河水自青寺儿堡南门起,至水槽沟崖头止,流行一十五里,灌田二千八百五十八亩;十一渠河水自凌家河滩起,至清水河至,流行三十里,灌田四千三百三十亩一分五厘一毫一丝;十二渠泉水自清水河起,至冯家庙止,流行一十三里,灌田一千七百四十九亩六分四厘;十三渠河水自张家磨沟起,至野泉墩止,流行一十八里,灌田二千七十五亩七分。”这样,庄浪河以东的农业种植面积达到了一万四千四百八十多亩。
庄浪河以西,“九渠河水自杏园儿起,至费家沙沟止,流行二十五里,灌田三千一亩二分;十渠河水自青寺儿、张家磨沟起,至王家庙儿沟止,流行一十八里,灌田二千七百八十一亩四分;十一渠河水自刘家磨沟起,至小槽儿沟止,流行一十五里,灌田二千七百四十四亩九分;十二渠上沟河水自古城湾起,至塔墩子沟止,流行一十八里,灌田二千一百一十二亩三分;十二渠下沟河水自鲁家磨起,至塔墩子崖头止,流行一十里,灌田一千一十七亩五分。”这一流域种植面积达到了一万一千六百五十多亩。
《平番县志》载:“河水所不达者,松山则有狐头嘴泉,鱼沟则有秃墩子泉,分洒阡陌。”说明到了乾隆年间,松山、鱼沟之水只能“分洒”而已,灌溉面积极小。但在万历二十八年(1600)新边初筑,达云督军民垦田,兴修水利的时期,松山的农业灌溉面积很可观。在松山堡,“新垦孔敬先等地二百五十三亩,”“有公私田共一千四十亩,公田一百四亩八分。”建有裴家营仓和阿坝营仓两大粮库,裴家营仓所辖屯田起科者“一万六千一百八十亩九分二厘二毫四丝”,粮赋“二百五石一斗九升二合四匀四抄八撮五圭”,松虏所垦徐守来地一千三百四十六亩多地,经过平整足灌,粮赋二十多石,“新垦柴雨等地一万一百五十二亩,”粮赋“一百二十八石”多,因此,裴家营仓年存赋粮三百五十多石。此间的军民饮用水,由大靖河“内分水渠每四十日内提供涝池水四昼夜,”剩余水灌溉垦地。香沟泉水修渠下引,“灌田一万余顷。”
大松山、一撮毛山之间,“狐头嘴泉水流至黑马圈河,临松山城,延流至红嘴儿河,近堡军民立盖磨房五处,止浇菜田……若自沿河引水,灌田一千亩。”而在黑马圈、红嘴儿河等处,水草泽地,军民发展牧业。
阿坝仓所辖征赋地主要有旧垦谢靼子地“二十一顷一十八亩”多地,新垦高得银、宋二等地“四百二十三亩”,公私田一千五百三十八亩多。军民还起木槽,引两处泉水入阿坝堡,满足堡内人畜用水。(李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