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外，古战场，西风猎猎，琵琶声声。大敌当前，以酒壮行，且把葡萄美酒，倾入夜光之杯。手持长剑，报家国于沙场；战马驰骋，置生死于度外，忠勇报国的铮铮铁骨笑傲苍穹，豪迈壮烈的英雄气概直冲云天。

战马嘶鸣，对酒当歌，胸怀坦荡，豪情万丈，这样的场景，必须要有绝世的诗词才能相匹配。

（祁连山掠影  供图：刘忠）

其实，大家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那就是王翰的《凉州词》：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

王翰（687—726）天生就是一位豪放之人，一位性情中人，不管风吹浪打，我自醉酒狂歌。

年轻时，王翰就才华横溢，名气传播很远。710年，王翰荣登进士榜之后，并州长史张惠贞十分赏识他的才能，对王翰礼遇有加，十分尊重。王翰特别感动，当堂大笔一挥，写下一首乐词献给张惠贞，并于酒席之上自唱自舞，神气相当豪迈，把张惠贞感动得一塌糊涂。后来，张惠贞又把王翰推荐给张说。721年，张说入朝为相，遂推荐王翰入朝任秘书正字之职，又擢升驾部员外郎。

按理说，在京为官后，就要加强作风修养，保持一个文人的儒雅，呈现一位京官的风范。但王翰性格豪放不羁，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仍然是“枥多名马，家有妓乐”，每天骑着宝马大肆招摇，每夜听歌看舞，饮酒作乐。这也罢了，毕竟是性情中人，都能理解。但王翰有时候竟然恃才傲物，狂妄自大。狂妄到什么程度呢？“发言立意，自比王侯。”一个驾部员外郎竟然颐指气使，以王侯自居，这就有些过分了，遭到同僚下属的指责和厌恶。

张说罢相之后，失去靠山的王翰也只好离开京城，到外任职，“出为汝州长史，改仙州别驾”。一个京官外放，理应是给王翰敲了一次警钟，但豪放之人，有何畏惧？王翰到仙州后，还是“日聚英豪，从禽击鼓，恣为欢赏”，仍然是日日聚会，夜夜高歌，畅然豪饮。朝廷见他如此不可理喻，又将其贬为道州司马。这次，王翰未能逃过命运的安排，“未至道州而卒于途中”。

这就是王翰，尽管有些狂妄自大，尽管有些放浪不羁，但千年而下，一首历代传诵的《凉州词》，足可以原谅他的一切缺点，足可以映射他的全部光芒。

是啊，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豪情，又怎能写出如此慷慨激昂的《凉州词》呢？

 

二

721年，王翰任职驾部员外郎，估计《凉州词》就作于其担任驾部员外郎期间。驾部员外郎是兵部驾部司次官，驾部司以郎中、员外郎为正副主官。驾部郎中一人，从五品上；员外郎一人，从六品上，掌舆辇、驿传、马牛、杂畜等事。

从那时起，王翰有了外出巡察边塞的机会。这才有了《饮马长城窟行》，也有了《凉州词》。

唐代凉州，经济繁荣，市井繁华，人口众多，是西部军事重镇和战略要地，鉴于其在战略上的重要地位，唐睿宗景云二年（711年），唐王朝在凉州设置了河西节度使。河西节度使辖凉、甘、肃、瓜、沙五州，所辖各地都驻扎重兵布防，对吐蕃构成了强大的威慑力量，史称“猛将精兵，聚于西北，军镇守捉，烽戍相望”。此外，唐朝廷也委派了一些当时的名将坐镇河西。他们运筹帷幄、善于征战，率领唐军在对吐蕃的战争中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既保障了西部边防的安全，又维护了丝绸之路的畅通，从而让拥有“河西都会”之称的武威更加繁华。

凉州，成为唐代士大夫建功立业的理想去处。自然，也吸引了王翰的目光。

王翰来到河西边塞，看到了边塞将士们在盛大的酒筵上豪饮美酒的场景。

（葡萄  供图：刘忠）

“葡萄美酒”“夜光杯”以及“琵琶”“马”，勾勒出一幅充满边塞风情的绚烂画面。将士们虽然醉卧沙场，但一种舍生忘死、戍守边疆，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慷慨悲壮气息扑面而来。王翰深深地被这种画面和情景感染了，震撼了，陶醉其中。于是，一首千古绝唱就此诞生：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三

王翰还写有一首《凉州词》也很有名，词曰：

秦中花鸟已应阑，塞外风沙犹自寒。

夜听胡笳折杨柳，教人意气忆长安。

殊为可惜的是，王翰的十卷诗集大都失传，流传下来的只有十四首。

虽然王翰仕途很不得意，诗名却极高。当时著名学者徐坚与张说品论文坛人物，徐坚问张说：“现在的年轻人中，谁的文词最好（今之后进，文词孰贤）？”张说毫不犹豫地推荐王翰道：“王翰之文，有如琼林玉斝，虽烂然可珍，而多有玷缺。若能箴其所阙，济其所长，亦一时之秀也。”可见王翰在当时文坛的地位。当时有个学士名叫杜华，他的母亲居然这样和他说：“吾闻孟母三迁。吾今欲卜居，使汝与王翰为邻，足矣！”能够成为一个让人们愿意择邻而居的人，可见其受欢迎程度。杜甫也有诗赞王翰：“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

王翰早已远去，大唐也成为历史，但《凉州词》依旧传唱。诗人用凝练的语言，展现出一种壮美瑰丽的艺术魅力；用丰富的想象，描绘出一幅凉州边塞风物画卷；用悲壮的场面，抒发忧国忧民的家国情怀。那慷慨的歌声，穿透了每一位热血男儿刚毅又柔弱的心。

这是王翰心中的凉州，也是我们心中的凉州。且让我们梦回大唐，再次吟诵那首壮怀激烈、震人心魄的《凉州词》：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本文来源：《古诗词中的凉州》）